所有人都能感受到,一場行業的大震蕩正在中國上演。
曾經最風光的行業幾乎一夜之間都面臨轉型危機。
互聯網的紅利期在反壟斷的浪潮中逐漸走到尾聲,教育培訓行業的大整頓幾乎讓各路資本有去無回,對房地產行業的壓制更是一點都不手軟,曾經的行業老大哥恒大至今仍沒有找到出路……
與此同時,一些行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。
與外部形勢高度相關的軍工行業進入了群眾茶余飯后的議論中,被賦予“反制和威懾外方”戰略地位的新能源得到了自上而下的青睞,“專精特新”更是成為了告別民資財團化模式的終極目標……
發現了沒有,“行業”、“產業”成為了近半年中國經濟的高頻詞。
多數人沒有意識到的是,中國正在進行一場全方位、全行業的價值重估,各路聰明錢已經悄悄轉向。
有人說,目前的估值體系處于迷茫的至暗時刻,但我們想說:
理解中國的鑰匙已經變了。
以前,我們從“區域”的角度來理解中國;從現在開始,請從“產業”的角度重新認識中國。
只有看到這一點,才能理解中國未來十五年發展的核心動力,把握住趨勢。
2021年,中國對戰略資源的分配思路發生了改變。
過去核心資產是以區域、基建、房地產為核心,如今開始轉向以產業、行業為核心。
拿中美做對比,可以快速地理解這種轉變到底意味著什么。
過去提到中國時,首先想到是三大都市圈,是大基建、高鐵,是一線和二三線的區域格局。
如果被問到“北京上海有什么產業”,多數人會語塞。各大城市的CBD,有什么特別拿得出手的產業嗎?好像只有摩天大樓。
再看看美國,當我們提到美國時,我們卻很少想到它有幾大都市圈,問一個問題,你知道美國第二大城市是哪一個?
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,美國有蘋果、波音、麥當勞,有硅谷產業帶,有好萊塢的電影產業。
大家并不熟悉美國的區域發展,但大家一定都知道美國的產業有多牛。
過去這30年里,中國的發展是靠投資驅動,而投資大都建立在大基建、房地產上,是靠拼命砸生產要素(包括土地、勞動力、資金等)砸出來的,投到制造業、產業上的并不算多,所以中國的產業一直處于比較初級的形態。
但隨之投資回報率的遞減,現在光靠砸資源就能有財富生產出來的路數行不通了。
中國進入了第二個發展階段,經濟從要素驅動來到了效率驅動,即要怎么高效配置資源,如何讓產業升級來推動經濟發展水平。
產業的重要性,用一句話來概括足以:
未來中國能走多遠,中國人能達到什么高度,就看我們的產業能達到什么高度。
在產業層次分層的金字塔中,底端是初級的產業體系,不需要太完備,產品也不具備競爭力,主要靠自然稟賦,像巴西,就是賣賣礦產。
再往上走,產業升級到了高端產業,就像瑞士一樣,能在精密機械這一塊做到頂尖,但產業不具備引領性和前沿性,可以獲得了穩穩的幸福,但一個大國肯定不滿足于此。
想站在金字塔頂端,還要做到像美國、德國一樣有真正引領型的產業體系。什么叫引領?就是去拓展人類的邊界,這個邊界包括探索外太空的航空科技,也包括延長生命的生物制藥。
過去,看懂中國的密碼是下面這幅“弓箭圖”。
中國的資金、人口、機會都聚集在弓箭地帶上,我們想找發展機會的時候,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大城市。
現在,要看懂中國光是一副弓箭圖還不夠,還要看產業集群的分布圖。
美國的500強,德國的隱形冠軍,并沒有集聚在大城市中。未來伴隨著專精特新、新興產業的涌現,中國的區域格局還會發生更大的變動。我們要找財富機遇,不止是要考慮城市,更準確地是應該考慮產業。
過去,從空間、區域角度理解中國時,我們看的是城市的發展規劃,看人口的流入、地方摩天大樓的高度。
現在,再增加一個維度,從產業角度理解中國時,我們判斷一個地區的發展水平和潛力,還要看產業升級到了哪一步,看高端人才是不是愿意留下來。
這一重大轉變,對所有人的決策都會產生深刻影響。
資金已經發出了重要信號。
貨幣流向哪里,決定了財富機會在哪。
央行在《二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》中明確下一階段的政策重點是:
“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科技創新、小微企業、綠色發展、制造業等領域的支持 ”
“完善金融支持科技創新體系,促進實現金融與科技、產業良性循環 ”
“實施好房地產金融審慎管理制度 ”
“嚴格控制高耗能高排放項目信貸規模 ”
簡單說,就算放水,也不關房地產的事了,現在要把錢從房地產、高能耗的行業趕到實體里面去,趕到科技創新、產業升級、低碳產業中去。
不會騙人的聰明錢聞風而動,從房地產、教培、互聯網撤出之后,它們開始了新的布局。
我們將聰明錢分為三大資金勢力,民間大資本,國家資金、以及境外資金,來追蹤它們的動向。
我們發現,2021年,中國核心資產的轉移正在擴大化。
民間資本中大體兵分兩路。
一路是背后有家族勢力的“舊錢”(old money),他們的動態并不容易追蹤,我們可以通過被視為代表“舊錢”意志、玩資本的高手“高瓴資本”來窺探一二。
高瓴資本的體量足夠大,在資本市場的號召力強,所以任何買賣操作本身都是市場看漲看跌的重要信號,甚至還有不少基金經理會跟著“抄作業”。今年,高瓴最出圈的案例,就是提前清倉了好未來,導致外界對高瓴的信息獲取能力更是推崇。
高瓴過去最喜歡的投資領域是互聯網、醫藥、消費、企業服務。
但從2020年開始,高瓴開始正式押注新能源領域各大龍頭。
2021年開始逐步重倉半導體,并表示看好半導體和集成電路、前沿科技、新能源和智能駕駛、新終端四大賽道。
今年上半年,高瓴投了80起硬科技。
另一路就是白手起家、以互聯網資本為主的“新錢”(new money)。
雖然巨頭們在好幾年前就意識到產業大勢,但能掙短平快的錢,誰愿意慢下來?
直到今年,形勢比人強,互聯網巨頭們才開始挺進實體,從“消費互聯網”轉向了“產業互聯網”。
據ToB頭條統計,截至到8月10日,騰訊在ToB領域瘋狂投資了176億元,字節激進投了10億以上,克制的阿里投了2億以上,但也比去年一年還多。
另外,在新能源汽車賽道上也有互聯網巨頭的身影,阿里押注小鵬,騰訊押注蔚來,字節押注理想。
除了巨頭,各大互聯網公司創始人如王興、張一鳴等也成為了資本新貴。
比如從這些互聯網企業家手里募資而成立的源碼資本、高榕資本,作為中國的Founders' Fund(創始人基金),基因中自帶股權投資的DNA,被稱為中國VC 2.0。
他們更傾向于投資新消費賽道,重倉“年輕人的熱愛”,只要把原有的賽道重做一遍,做出年輕人喜歡的方式,就一定能得到這一類資本的關注,比如奶茶、咖啡、拉面等等。
另外,還有一波精明的、等不起的短錢,在今年也瘋狂涌入餐飲賽道,因為餐飲業門檻低、容易標準化做大規模。但是最后會不會被資本割完就走、一地雞毛,誰也說不準。
比起更市場化、更看重財務回報的民資,最長線的資金應屬國資。
以各地方政府出資平臺、地方國企、政府引導基金為主的“國字號”資本,正在成為資本市場越來越強大的角色。
今年上半年,在市場化基金的募資中,國資的占比超過了民資。
這里要介紹一位非常特殊的玩家:政府產業引導基金。
產業引導基金并不直接投資企業,而是把錢交給市場化的私募基金去投資,所以叫“基金中的基金”或者叫“母基金”(FOF)。
產業引導基金是放大財政資金杠桿效應的一種市場化嘗試。
2014年新版預算法出臺,限制地方政府給企業補貼,原本投給地方產業的錢得重新尋找出路,不然趴在賬戶上兩年沒動就得收回財政系統統籌使用;2015年去杠桿、嚴控地方隱形債務,地方政府通過PPP模式投入到基建、房地產的錢更是急劇收縮。
與此同時,產業引導基金開始了爆發式增長。2012年,產業引導基金規模只有400億,2014年暴增到2122億,2016年就突破萬億。
比較有名的產業引導基金,有中央政府的,比如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(“大基金”),也有地方政府的,比如深創投。
蘭小歡教授在《置身事內》一書中分析到,絕大多數產業引導基金最終投向了戰略新興產業,主要是因為這類產業三大特性決定的:
一是符合國家戰略和政策要求,制度上有保障;
二是處于技術前沿,不確定性很大,更需要引入能共擔風險、提供各類資源的“實力派”股東;
三是很多戰新產業處于發展早期,沒有形成明顯的地理集聚,這讓很多地方政府看到了在本地投資布局、帶動區域經濟轉型的機會。
今年上半年,政府產業引導基金主要投向了戰新產業、綠色生態、醫療領域。
隨之中國對產業政策的重視程度與日俱增,各地方政府的產業引導基金也將成為一股改寫中國經濟版圖的力量。
外資,最聰明、嗅覺最敏銳的資金。
想提前發現熱門行業是什么,外資一定是最重要的風向標之一。
在今年8月,北上資金的第一大重倉行業首次出現變化,新能源行業取代了食品飲料。
如果你持續跟蹤外資,就會發現從2016年陸股通開通之后,外資一直抱團大消費板塊,直到2020年8月,外資突然第一次出現資金的凈流出。而那個時候,很多散戶還在高位擁抱食品飲料。
外資以前抱團食品飲料,邏輯就是尋找最大的確定性,因為中國有著最大的消費市場。
而現在轉變為重倉新能源,更注重技術端了。
對外資而言,新能源的投資邏輯有三個,一是“碳中和”大勢,屬于政策順風的方向;二是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有比較優勢,外資最喜歡買的電動車產業鏈中游的鋰電池,是中國為數不多的、對發達國家彎道超車的賽道,全球占有份額超過7成;三是中國的電動車銷量在全球占比超過一半,消費市場的潛力很大,所以比起其他領域的技術創新,新能源的確定性是更高的。
除了北上資金,另一個最新的外資動向是全球第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進軍中國。
貝萊德在中國發行了首支純外資公募基金“貝萊德中國新視野混合”,聚焦的行業主要是新能源、大消費、數字化、養老以及科技創新。
從上述三路聰明錢的最新動態中,我們可以得出以下三個結論:
第一,掙快錢的時代過去了,拉長對回報周期的預期
第二,制造業的產業升級正在成為主導投資的新方向
第三,要找投資機會必須深入產業鏈找關鍵環節
在資金快速轉向的背后,中國產業價值正在進行一輪大洗牌。
我們有三大判斷:
第一個判斷,遏制輕資產的發育,支持重資產。
為什么這段時間要打壓互聯網巨頭?某種意義上是高層對互聯網的認知發生了很大的變化。
過去互聯網被認為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,能拿出手去與美國相抗衡的,也只有幾家互聯網巨頭。
但在中美科技博弈中,互聯網企業的科技與高層重視的硬核科技似乎是兩碼事,互聯網與科技在中國似乎分開了。
互聯網企業做的那一套消費互聯網、平臺經濟,更像是在數字土地上收租金。在中國的語境中,收租金就相當于“食利階層”,不創造實體價值。
第二個判斷,不再把發揚服務業作為重要目標,而是要重振制造業。
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,中國把提高服務業比例視為目標,在判斷一個地區、一個國家發不發達時,一定要看服務業比重。
但在十四五規劃中,“提高服務業比重”的表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句話,“保持制造業比重不下滑”,這是非常大的轉變。
在對抗的環境之下,中國意識到制造業才是國之根本、大國重器。
第三方面,抑制金融資產,揚實體經濟。
房地產金融化、互聯網金融化,都是近幾年的現象,全社會都迷上了錢生錢的游戲,脫實向虛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根本改變。
直到監管使出了雷霆手段,越來越多人放棄了幻想,核心產業才開始了大轉型。
信號之一就是代表科技創新的“寧組合”大幅跑贏了代表大基建時代的“茅指數”。
未來核心產業會加速進行大轉移,發力方向有三個。
一是卡脖子產業。
科創已經是關系到生存的問題,其發展不再是按照過去全球化專業分工的思路,而是反比較優勢規律,拼命砸錢都要砸出自主創新。
二是彎道超車產業。
新能源技術被高層視為中國的“殺手锏”技術,提高到“反制與威懾外方”的戰略地位。還要意識到,能源革命背后,劍指石油美元。
三是專精特新產業。
發展專精特新小巨人,意味著中國告別了民資財團化的發展思路,不再單純靠大財團、大企業來實現競爭力,而是要學德國培養出一批中小企業的隱形冠軍,同時也防止大企業在經濟中無孔不入、最終邁向日韓財團化的方向。
北交所的成立,則是在嫌貧愛富的資本圈中為中小微企業實現融資上的共同富裕。
這一輪核心產業大轉移,會重塑中國的投資邏輯。
如果我們從產業的角度來理解中國,我們會看到區域發展中蘊含更多的機會。
人類往往都是圍繞著要素來組織生產,早期我們的城市以行政力量而建,比如北京,后來逐漸有了金融中心,上海的地位就上來了,隨著科技互聯網的興起,像互聯網屬性很強的杭州開始興起,而現在,高科技帶來了新機會。
如前所述,戰略新興產業還處于早期,沒有出現非常明顯的產業集聚,對諸多二線城市而言,彎道超車的可能性更高了。
比如華為將總部遷去了東莞的松山湖,現在這里的房價高達五六萬。
比如全中國最敢“賭”的城市合肥,靠風險投資拉來了京東方、蔚來在這里形成了一系列產業,造就了合肥過去10年中GDP增速第一的成績。
從個人財富管理來看,我們必然要告別閉眼買的投資邏輯。
銀行理財利率逐漸下行,越發達的國家,利率越低。而好房產又買不到,買得到的收益都在平庸化,那么,股票和基金必然會成為更多居民配置資金的手段。
股市注冊制帶來的顛覆影響,一個指標足以說明——A股連續38天破萬億成交量。
放在以前,A股連續破萬億成交就意味著大牛市要來了。
但現在你看到牛市的苗頭了嗎?沒有吧。即便大盤漲了,也沒有像過去一樣出現行業輪動大漲的情況,反而還有不少股票在跌。
背后的原因就是注冊制?,F在股票數量呈幾何級別增加,A股機構化進程加速,換手率不斷提高,導致萬億成交量成為了常態。但資金畢竟有限,不可能把所有股票都抬上去,一旦配置不好,就享受不到牛市的紅利。
找到確定性,才能享受下一個時代紅利。
未來最大的確定性就是兩個:
一是中國成為全球GDP第一的大國是大概率事件,這是國運的紅利;
當我們從區域的角度來投資中國時,我們買的是房產,相當于買了一只城市的股票。
當投資方向轉變,從產業角度來投資中國時,我們就要去尋找最核心的產業和企業,股票和基金就會成為下一個關注的焦點。
過去,膽子最大、最敢加杠桿買房的就是最大的贏家,因為他們抓住了上一個時代的核心資產。
而下一個時代的核心資產,一定是硬核科技產業。
誰抓住上一個核心資產,誰就是過去的贏家。
誰抓住下一個核心資產,誰就是未來的勝者。